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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12月3日 星期日

說故事,技巧很重要嗎?我在<說出生命力>之後三個體悟

作者:朱為民醫師

 


<說出生命力>是劉大潭希望工程關懷協會舉辦的身心障礙者講演比賽,今年來到第三屆,匯集了18位不同障別的身心障礙者,給他們舞台和觀眾,說一個七分鐘的故事。

面對這麼別具意義的活動,我自己很慶幸,連續參與了二屆。從第二屆擔任示範講者,自己也在台上分享了一個故事;到今年與仙女老師和何佳蓉院長一同擔任講師的工作,在比賽的前一天為參賽者們分享如何說一個好故事的秘訣。

我們三位講師討論非常久,從「主題力」、「表達力」、「架構力」,一一與選手們傾盡全力分享說故事的種種技巧。而在第二天的比賽結束後,這些選手們,不僅感動了所有現場的觀眾,也讓我有以下的體悟:


故事,永遠從生活的細節出發


我本來以為,聽身心障礙者說故事,應該都會聽到一些很悲情,很悽苦,令人鼻酸的生病或受傷故事,但是,這些選手並沒有這麼做。取而代之的,是他們即使身為一個身心障礙者,即使要面對旁人無法想像的困難,依然願意伸手幫助別人的故事。

而且,讓人最感動的故事,都不是那些生病或是受傷的巨大經歷,反而是生活中細細觀察到的微小細節。於是我們看到了楚睿。楚睿在高雄氣爆中,全身受到了超過60%以上的灼傷,但他對那段經歷只是輕輕帶過。受傷後的他,有一天看到公園的噴水池旁有人很開心地在拍照,但也有坐著輪椅,低著頭,看起來很憂鬱的老人,這個景象觸動了他,讓他成為一位攝影師。他說:

「如果我能一步一步走上來,我能不能為那些還在谷底的人做些什麼?」

  


好的故事,其實藏在每一天生活的微小細節哩,等待我們用心去發掘它。


是我們教他們,還是他們教我們?


身為醫師的我,平常也在醫院裡指導一些年輕醫師演講與說故事的技巧。說真的,這些技巧還真不少,比方說麥克風要怎麼拿,站位怎麼站,什麼時候需要走位,眼神如何與觀眾做互動,手勢要如何搭配演講的內容,甚至聲音的抑揚頓挫輕重緩急,這些都可以教,可以學。

但是,這些技巧很重要嗎?這些參賽者們告訴了我答案。

他們有許多人,肢體障礙必須坐著輪椅,如何走位呢?有許多人,雙手無力連握緊麥克風都很吃力了,更不用說什麼拿麥克風控制聲音,或是使用手勢的技巧;聽障的朋友,發正確的音對他們來說都不太容易,要再要求他們做節奏變化,似乎太強求吧。但是,這並不影響他們,說一個好故事。

於是我們看到青琪。從小罹患小兒麻痺,坐著輪椅,必須要用雙手才能抓住麥克風的她,用有感情的口吻,說了一個關於她的夢想,她的愛情故事。她說:

「我有一個夢想,找一個可靠的男人,生二個可愛的孩子。」

平淡而自然的故事,感動了在場所有人,她也拿到了很好的名次。

所以技巧重要嗎?也許故事內容本身,才更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。技巧,只是輔助。


他們有障礙,我們何嘗沒有?他們突破了,而我們大部分沒有


我感受最深的部分,是18位參賽者,即使各有不同的障礙,但那並沒有成為阻擋他們去完成自己夢想的阻礙。我們看到彥儒,身為玻璃娃娃的他,這樣說:

「即使是身心障礙者,也有一個人旅行的權利。」

於是,他一個人規劃行程,搭上飛機,到了金門,開著他的「戰車」,即使刮著風,下著雨,他依然完成了自己的願望,玩得盡興。

更讓我感到自卑的,是他在金門之行中看到金門和小金門的無障礙設施都嚴重不足,對於身障朋友非常不友善。於是回台灣後,他寫了一封信給總統,期待能讓金門的無障礙空間更好,總統府也給他正面的回應。

這讓我想到,身為「直立人」的自己,平時看到多少不公不義的事情,多少需要關心的事情,但是都選擇忽略他們了?

除此之外,身為「直立人」的自己,還會為自己設下很多好像是本來就屬於自己的障礙。以我而言,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天生有理財障礙的人,所以就算看再多理財書,再怎麼記帳都沒有用,於是就乾脆不做了,讓它去吧。只是,看看這些選手,想想自己,真的是這樣嗎?

也許障礙,都是自己給自己設下的。

所以,如果之後我遇到一個,說自己就是不會講話,不會說故事的人,我會跟他說:

「其實,你可以的。」


劉大潭希望工程關懷協會,由此去